近年来，应收账款体量呈现快速增长的态势，潜存较大风险。商业汇票作为权责清晰的应收类债权，是商业信用的规范化表现形式。推动应收账款票据化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题中应有之义。作为票据市场基础设施，上海票据交易所依托电子商业汇票系统，建设供应链票据平台，通过金融科技手段为应收账款票据化注入“催化剂”和“助推剂”。文 | 董兴荣 李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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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收账款是企业采取赊销而形成的债权性资产。应收账款占比过高，将增加企业的机会成本、坏账成本和应收账款管理成本，影响企业财务状况和正常经营活动。此外，应收账款流动性差，融资业务不规范统一，存在较多风险因素，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企业的融资难度。与此同时，商业汇票本质上也是企业销售商品或提供劳务服务后获得的应收类债权。相比应收账款，商业汇票具有凭证法定、账期固定、市场认可度及流动性较高等优势。鉴于此，上海票据交易所（简称“票交所”）积极推动应收账款票据化创新，探索建设供应链票据平台，推动企业间应收账款的规范化和标准化，降低实体经济尤其是中小企业的融资成本，最终实现普惠金融的目标。《财资中国》专访了上海票据交易所副总裁孔燕，请她阐述应收账款市场的发展趋势、票据市场的创新应用，以及票交所如何通过建设供应链票据平台，进一步提升票据服务实体经济的重要作用。
2000年以来，工业企业应收账款余额整体呈上升趋势。据国家统计局《中国经济景气月报》统计，截至2019年年末，我国工业企业应收账款[1]达到17.4万亿元，占同期GDP的18%，企（事）业单位短期贷款余额的56%，企业营业收入的16%，这些比例已经重回20世纪90年代初期清理“三角债”时期的历史高位水平。截至2020年5月末，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应收账款[2]15.13万亿元，同比增长13.0%。从增速上看，2018年以来，应收账款同比增速开始上升，2018年基本维持在10%左右；2019年同比增速下降至5%左右；2020年受疫情影响，4月末应收账款余额同比增速为9.9%，再次提高到10%左右。
[1] 2019年，统计局对应收账款统计口径进行了调整，其中包含应收票据。
[2] 2020年，统计局应收账款统计口径中剔除了应收票据，该统计中不包含应收票据。
▲图1 2000年-2019年工业企业应收账款余额
注：2019年我国工业企业应收票据及应收账款为17.4万亿元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作为企业购销过程中自发产生的商业信用，应收账款在呈现快速增长态势的同时，也暴露出诸多弊端。“一是确权难，应收账款缺乏格式化的权利凭证，使得债权债务关系不透明；二是还款期限不固定，对债务人缺乏刚性约束力；三是流动性差，很难在企业或金融机构间流转；四是应收账款保留了债务人对基础合同的抗辩权，导致债权人权益无法得到有效保护；五是没有专门的法律保护，容易出现纠纷。”孔燕解释道。企业应收账款占比较高，会给企业的资金周转、经营活动、经济效益带来负面影响；全社会应收账款增速过快，将对社会信用结构造成冲击，加大经济体系的脆弱性，影响宏观经济平稳运行。
票据本质上是企业销售商品或提供劳务服务后获得的应收账款类债权，是在商业信用普遍发展的基础上，为确保债权债务关系落实而产生的。商业汇票的出现，把内部债权债务的挂账与外部的索债凭证及清偿承诺统一起来，使债权、债务的管理科学化、制度化、法定化，从而推进了商业信用的规范化。
作为一种规范化的应收账款表现形式，票据具有以下六方面的优势。
1.有利于债权保护。经承兑的票据即完成确权，加上票据具有无因性，债权债务关系和基础合同关系相对分离，债务人不能借对基础合同关系有异议拒绝付款。
2.账期固定。票据上明确载明了付款日期，这就把无期限的挂账拖欠转为约期清偿，把无形的商业信用变为有形的商业信用，增强了还款的确定性。
3.流通性强。作为商业信用的高级形态，票据具有的无因性使其具有极强的流通性，加之信用叠加等安排进一步便利了票据的使用，持票企业可以直接将票据用于货款支付，也可向银行申请贴现融资。
4.有更强的财务约束。票据到期无条件付款的特性降低了“挂账信用”中应收账款无限期拖欠的风险，如不能支付，不但要处以罚金，信誉也会受到损害。
5.有较低的融资成本。票据的高流动性降低了流动性溢价，使其可以以相对较低的利率获得银行贴现融资，加之再贴现政策支持，票据的融资成本相对较低。
6.有健全的法律保护。票据在实践中形成了许多极具特色的习惯或惯例，并逐步为各国商法所确认。目前，各国基本都有关于票据的专门立法来保护票据的流通性。
针对应收账款增长过快的问题，孔燕表示，可以通过推广应收账款票据化，引导企业将一般应收账款转换为权责清晰的商业汇票。票交所作为票据市场基础设施，在推动应收账款票据化方面，主要采取了三方面的措施。
票交所将票据签发直接融入供应链场景中，通过供应链电商平台或供应链金融平台与供应链上的企业实现连接，企业间因贸易行为形成应收应付关系时，即可通过供应链平台直接发起票据签发、背书转让指令，为核心企业将应收账款转化为票据提供便利。
如果企业收到的票据金额与拟支付的票据金额不匹配，就会降低票据支付的便利性。票交所在供应链票据平台实现票据等分化签发，增强了票据支付的灵活性。比如企业收到一张3000万元的票据后，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将任意金额票据支付给若干个企业，这大大提升了企业将应收账款转化为票据的意愿，也便于把核心企业的信用传递给更多的长尾企业。
票交所会同地方政府、金融机构、供应链平台等主体，通过培训宣讲、专题研讨、编写产品宣传册等多种形式，引导企业认识票据、熟悉票据、使用票据，培育潜在客户在产业链中使用票据替代应付账款，降低财务成本，保护自身权益。
2019年6月，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在陆家嘴金融论坛上提出，支持票交所推进应收账款票据化。票交所据此建设开发了供应链票据平台，并于2020年4月24日试运行。据孔燕介绍，截至2020年6月22日，已有中企云链、简单汇、欧冶金服和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4家供应链平台接入，累计为194家企业签发供应链票据615.51万元，覆盖制造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批发和零售业等众多行业。
依托电子商业汇票系统（ECDS），供应链票据平台可以与各类供应链金融平台对接，为企业提供电子商业汇票的签发、承兑、背书、贴现、到期处理以及信息服务等功能。
企业通过供应链金融平台在供应链票据平台上进行信息注册登记，票交所依托企业信息库进行核验后完成登记。各供应链金融平台需依托自有的风控机制对企业身份的真实性和有效性进行认证。
企业可以在供应链票据平台上完成票据的签发和背书转让。而且，供应链票据创新实现了等分化签发和流转，企业每次签发、背书的供应链票据，实际上是由固定面额（最低为1元）的票据组成的票据包，能够最大限度满足企业零碎型的支付需求。
供应链票据到期后，供应链票据平台会自动代持票人发起提示付款，承兑人开户机构根据承兑人的指令划付资金完成票据结清。
除标准化票据外，企业可以通过供应链票据进行贴现融资。由于供应链平台可以将相关的资金流、物流、订单流和票据流进行有机整合，从而使得供应链票据更容易取得金融机构的授信，以及获得更优惠的融资价格。
供应链票据平台的推出有利于推动应收账款票据化，通过支持供应链金融规范发展，进一步提升票据服务实体经济的作用，具体来说有三个方面。
1.供应链赋能。供应链票据平台能够促进票据与供应链体系的深度融合，推动核心企业优质信用向供应链末端长尾企业逐级传递，实现全链条共享，降低实体经济尤其是中小微企业的融资成本。
2.标准化赋能。从源头上用凭证法定、账期固定的票据替代应收账款，有利于实现应收账款规范化，从而解决当前应收账款增速过快的问题。
3.金融科技赋能。通过技术手段更好地满足企业差异化、零碎型的票据支付需求，有效解决供应链上下游企业在使用票据过程中遇到的“痛点”，提升企业票据支付的便利性。
“下一步，票交所将继续稳步推进供应链票据平台建设，引导更多核心企业参与供应链票据平台业务，逐步扩大供应链票据签发、背书转让、融资等业务规模，陆续上线质押、保证、交易、再贴现以及票据跨链流转等全生命周期功能，全面覆盖票据的所有业务形态。”孔燕说道。
票据市场是改革开放以后率先发展的金融子市场，也是与实体经济联系最为紧密的金融子市场。票据不仅是企业重要的支付和融资工具，也是金融机构投资和交易的工具，还是人民银行开展再贴现货币政策操作的工具。票据市场的创新发展是金融供给侧改革的重要内容。2016年，中国人民银行以建立票据市场基础设施为抓手对票据市场进行顶层设计，着力完善票据的交易机制建设，推动票据市场步入安全、高效发展的新时代。
票据业务电子化水平显著提升。票交所从贴现后票据交易的全流程电子化入手，推进纸电票据集中管理和交易融合。目前，99%的票据都为电子票据。票据业务电子化不仅极大地改善了票据业务的运营环境，提高了市场透明度，也为票据等分化签发提供了技术条件。
集中统一的票据市场正式形成。目前，贴现后票据全部通过票交所电子簿记系统集中登记，根据银行间市场大宗交易的特点进行票据打包交易。票交所提供票据转贴现、质押式回购、买断式回购等交易品种，并提供意向询价、对话报价、转贴现点击成交、质押式回购匿名点击等债券市场通用的交易方式。
票据市场风险得到有效防控。票据市场采用直通式处理、票款对付（DVP）结算，有效提高了交易后处理的安全性。票据全生命周期管理实现了票据市场信息的有效集中，市场透明度大大提升，风险得到有效防控。票交所通过建立涵盖市场风险、信用风险、流动性风险、市场结构在内的近二十多项风险监测指标体系，加强对全市场数据的监测，有效抑制票据业务中的不规范行为。
票据的货币市场工具功能得到强化。2019年全年票据交易量达到50.94万亿元，票据转贴现利率与SHIBOR、同业存单发行利率保持同步，票据质押式回购利率与银行间质押式回购利率、同业拆借利率的相关系数均超过0.85。从融资端来看，贴现后票据交易的活跃促进了企业贴现融资的可得性和成本的降低；从投资端来看，票据市场的参与者逐渐从单一的银行主体拓展到非银机构，贴现后票据从过去主要用于银行之间信贷规模调剂转变为各类货币市场参与者进行流动性调节和投资交易的工具。
票据市场的积极变化为产品创新奠定了基础。据孔燕介绍，除供应链票据外，票交所结合票据市场发展中的痛点和难点，陆续推出贴现通、票付通、标准化票据等产品，更好地发挥票据服务实体经济的作用，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1.“票付通”是基于供应链、B2B电商业务场景向企业提供的票据支付创新产品，帮助企业更加安全、便捷地使用并盘活票据资产。
2.“贴现通”是票交所搭建的全国统一的贴现信息服务平台。企业通过工商银行、招商银行、浦发银行、浙商银行、江苏银行五家票据经纪机构，可以面向全国银行寻找票据贴现出口，旨在破除贴现市场信息壁垒，实现待贴现票据和待投放资金的精准匹配，提升票据贴现服务民营企业小微企业的效能。
3.“标准化票据”是指存托机构归集核心信用要素相似、期限相近的商业汇票组建基础资产池，以基础资产池产生的现金流为偿付支持而创设的等分化受益凭证，是票据市场与债券市场联动的重要尝试，有利于服务中小企业融资和供应链金融发展。
未来，票交所将继续遵循票据市场发展规律，稳步推动市场机制和服务模式创新，丰富票据市场产品，同时防范风险，努力提升市场的深度和广度，推动票据市场高质量发展，提升票据服务实体经济发展的水平。
